穆周和宁芮蓝端着水果的盘子过来。几个人吃完水果，外面的篝火晚会已经布置起来，温泉池中的人陆陆续续向外走。
“我们也去吧。”夏晨招呼道。
大家都说好，纷纷起身朝更衣室走去。
穆周将吃完的水果皮和核收拾好，还好盘子，小跑着要去跟上队伍。
温泉池边的地砖被人踩来踩去，已经湿滑不堪。穆周小跑，拖鞋踩到一滩水上，溅起小朵水花，脚下不稳时被洛伦嘉一把抓住胳膊。
“不会丢下你的。”洛伦嘉说。
更衣室里很拥挤。泳衣已经湿透，还有一股硫磺的味道，穆周索性去淋浴区冲澡，换上自己的衣服。
春风市的冬天比海市暖和，海边有风，却不冷。
篝火堆夹在中央，大家围在篝火边，看远方海上的灯塔点点，星空深邃，海天一色，心底生出一种最朴实的浪漫感。
成人礼在海风中落幕。
到结束的时候，穆周困得眼皮相吻，和宁芮蓝扶着走回大巴上。
椿风温泉离市区的酒店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穆周上了车就倚靠在座位上睡觉。洛伦嘉从她和宁芮蓝的座位边走过，指着穆周，对宁芮蓝口型道：她睡了？
宁芮蓝点点头。
洛伦嘉：我们换？
宁芮蓝迟疑片刻，轻柔地从穆周边出来，对洛伦嘉露出赞许的笑，顺势坐到后面一排。
洛伦嘉坐在穆周边上，车厢没有开灯，只有玻璃窗外的霓虹。
他们挨得这样近，穆周发丝蹭在他脸上，像小猫得爪子，一下一下地抓着心房，慌乱而甜蜜。
穆周睡着睡着头下意识地歪倒，洛伦嘉不敢动，就眼见着她地小脑袋枕在肩膀上，有些重。
洛伦嘉微微调整姿势，试图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穆周迷迷糊糊嘤咛一声，顿时吓得洛伦嘉手脚僵硬。
进入市区有一个长达一公里得隧道。大巴飞驰驶入隧道，浓烈的黑暗袭来，瞬间剥夺洛伦嘉的视觉。
甜美的呼吸在黑暗中愈发浓烈，存在感尖锐。
洛伦嘉动了动手指，偏过脸，心跳如雷。
“周？”
呼吸平稳。
他按压着心头的微动，在黑暗结束前最后一瞬，略低下头，蹭过她的脸颊，轻贴在柔软上。
光刺来时，亦觉得天地空空如也。洛伦嘉的呼吸停止了一秒，两秒……酥麻宛如闪电，一蹿而上，击中他的心。
短暂，晦暗，酸苦，甜蜜。
难以形容的滋味交织、共鸣、震荡。
那是他的雏菊，偷来的小雏菊。
-
回到海市，寒假正式开始。
宁芮蓝回到训练基地进行集训，决定她命运的比赛在三月初。穆周订好回家的高铁票，至于社会实践小组的其他几位同学，则稍微迟上五六天到。
下了高铁又接力大巴车，穆周终于提着行李在熟悉的汽车站下车。她抬起头看天空，晴空一片，即使是冬天，空气也泛着湿润的味道。
青树县，她又回来了。
穆周跟妈妈周颐撒了个小谎，她将到青树县的日期向后说了一天，就是不想让周颐来接她——伤筋动骨一百天，如果周颐知道，绑着石膏绷带也要来接她。
穆周坐上回家的78路公交车。
老式公交还能开窗，后门口有位背着绿色挎包的售票员正在卖票。穆周报了地名，摸出口袋里早准备好的硬币，递给售票员。
“哟，小姑娘，你读大学回家啦？真辛苦。”
售票员阿姨给她一张手撕票，笑眯眯问。
穆周没正面回答，就说：“寒假回家了。”然后就坐在最后一排。
到家门口下车，穆周一眼就看见豆腐店关了半边门，比平时早好几个小时呢。
哗啦推开门帘，周颐在看电视，“今天的豆腐都卖完了！”
“妈妈，是我！”
周颐扭过头，诧异和欣喜一瞬间涌上脸，连忙站起来，要来拉穆周的行李箱。
穆周躲开她探过来完好的胳膊，双手拎着行李箱，打开一扇柜子，将箱子完好地搁进去，“不用不用，很多东西都没带，轻着呢。对了妈妈，你的手怎么骨折了？”
周颐戳穿她：“你早就知道了吧？陈姐跟我说了，她告诉你的吧。”
穆周：……陈姨这张嘴，果然四处漏风。
“对啊，我知道了。妈妈你干嘛要瞒着我，如果不是陈姨告诉我，我快半年没见你，一见你就是你骨折，你这样让我怎么在外面读书嘛。”穆周眼眶瞬间就湿红了，越说语气越激动。
周颐温柔笑着，张开胳膊，“来，妈妈抱抱。”
穆周破涕为笑，捱过去，小心避开她石膏的那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怎么穿这么少啊，快上楼换棉袄。”周颐戳她脑门。
穆周：“不冷不冷。”
“那饿了吧，都四点多了。”周颐想起来，走到门口，把另外半扇门也合起来，拉着穆周走到里间厨房，“我早就买好排骨了，你这孩子真是的，改时间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都没炖。这个点是有点来不及了，明天吃吧……”
穆周糊弄她：“临时改的，给你个惊喜嘛。”
厨房里，穆周给周颐边打下手，边聊自己在海市半年的学习情况。她将蒜递过去，凑在周颐耳朵边，“妈妈你猜我这个学期结束拿了多少奖学金？”
周颐笑了，单手边洗菜边说：“多少？你上次不是给我寄了几千块，还有呢？”
“我……”穆周买了个关子，“你快猜嘛。”
“两千？”
穆周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两万！”
“嚯！”周颐吓了一跳，“你可不能出去乱说，小心被别人知道。”
“嗯嗯，当然不会说。不然要被穆家知道了，要烦死了。”
周颐吓归吓，笑容却像花一样，怎么都止不住，连眼角皱纹都笑出来了。穆周心里无比满足，离家千里好好学习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能高高兴兴的。
“我来帮你切肉吧，你一只手不好弄。”
穆周刀工着实一般，肉切有薄有厚，周颐指点她却从来不批驳她。穆周很多年后想来，觉得周颐虽然没有接受过教育学训练，却真的很会教人——而那浑然天成的温柔，也传递在她身上，熠熠生辉。
晚饭时，穆周想说给周颐转钱，周颐却说：“你马上就18岁生日了，一直都很懂事，是个有成算的孩子。这钱是你的奖学金，你自己拿好支配吧，不用给妈妈。”
晚饭没炖排骨，一道青菜香菇，一道家常豆腐，还有一道鱼香肉丝。穆周吃了满满一大碗饭，肚子撑得难受，被周颐一顿笑。
穆周撒娇说：“真的很好吃！”
饭后，穆周让周颐在家里休息，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从海市带回的特产，又到超市买了一些水果、牛奶。她先到隔壁陈姨家里感谢她这段时间对周颐的帮助，又骑车去七中的校长家里，校长见她来很高兴，还问了她的成绩。
在得知穆周一模考试得了全海伊第一之后，校长拍着大腿，喊来自己的一双儿女要他们学习穆周。校长神情激动，“穆周你真的，你真的太给咱们七中，给咱们青树县长脸了！”
“你是第一届助芽计划，如果你能成功，咱们后面的机会也就多了。”
穆周点头，问：“校长，您知道洛老先生的孙子下周要来咱们这边做社会实践吗？”
校长夫人给穆周倒了杯茶，校长在边上说：“我接到电话了，好像你们小组有不少人。你放心好了，我这边都会安排住处的。”
穆周猜也知道，洛伦嘉出来，洛家肯定要替他想周全。这样也好，不然作为东道主，穆周还需要安排他们的吃穿住行。
“那就好，谢谢校长。”
穆周和校长又聊了一会，还无偿跟两位叛逆期的弟弟妹妹煮了“心灵鸡汤”。
临走前，穆周略犹豫，校长看出来，“怎么了，有事你就说。”
穆周想了想，将穆家逼得周颐胳膊摔断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如果他们来找您，麻烦您直接拒绝。还有……助芽计划里的奖金，希望校长能帮忙保密，另外两位落选的同学，校长如果能做一下工作就更好了。”
她只是为了周全，其实另外两位落榜同学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从校长家离开，穆周收到洛伦嘉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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