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吓得脸色苍白，愣在原地，食盒里的早点散落一地。
秦羽脸不改色地看着地上惨不忍睹的食物，五颜六色跟瓷碟碎屑、汤汁掺杂在一起，黏黏腻腻，少说又浪费了五两银子。
之前打翻一回，现在直接是把食盒弄烂，她料想若没陆锦年的眼风，陆成断然不敢如此莽撞。
陆锦年不让她吃齐衡送来的早点？可她偏要吃。
秦羽起身，蹲下，谈不上优雅，但足够随性，从碎乱中捡起一个包子，一块红豆糕，一块桂花糕，一边塞进嘴里一边起身，嫣红的小嘴吧唧吧唧响，还煽风点火：“有权有势并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
然后坐下，接着说：“但如果我权势滔天，可能我也会难以控制自己为所欲为的念头。”
就像前世刘皇后一族，若非想只手遮天为所欲为，江山大概也不会落入陆锦年与她的手中。
物极必反就是这个理。
陆锦年晦暗莫测的目光，扫向狼藉的地面，在几人惊讶的目光中，捡起一块红豆糕，一块香芋酥，一个包子，然后坐好，把它们摆回案几上，慢嚼细咽。
仿佛这就能将那种莫明其妙的感觉一并咽下。
陆成心惊胆战，莫非是他会错意了？
他连忙对呆愣的白芷道：“姑娘，快备热茶。”
白芷连连点头，慌忙转身，却对上了纪总管略带责备的目光。
纪总管又煮好了一壶养生好茶，示意白芷找人来收拾残羹，才向陆锦年赔罪。
“这是香梨菊花枸杞茶，世子爷，大小姐请用茶。”
陆锦年脸色微寒，点了点头，保持沉默。
秦羽捧起茶盅，啜了口茶，进来收拾的丫鬟干活十分麻利，三两下打扫好了。
“世子爷，请。”
秦羽站起来，由白芷搀扶着往外走。
今日非常忙，她答应白桃的事还没办，还没去见张大福，刺杀她的杀手巢穴尚未找到。
“慢。”陆锦年看着秦羽略显虚弱的背影，突然叫住了她。
秦羽疑惑地扭头看去，晨曦将他脸容镀上一层暖色，不夺身后玉壁光彩，反而相得益彰，忽然间就有了点人情味。
她想起他昨日故意强调已订亲一事，马上端正心态，眼神像仰望一个上位者。
陆锦年直视她，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把嘴角一点汁液擦拭干净，才道：“大理寺你不必去了，回答我两个问题即可。”
秦羽应道：“哦。”
这是给她父亲面子还是想玩什么把戏？
秦羽懒得猜测他的心思，却是故意靠在白芷身上，像一只慵懒的白猫，气定神闲地说：“世子爷请说，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成感觉秦大小姐是在挑战主子的极限，思及她弱质女流在内宅生存不容易，于是对白芷道：“还不快快扶大小姐坐下。”
白芷用力点头，但她没任何动作，只是站得更直了，像棵迎风而立的树。虽然矮小，却足够支撑她敬爱的人。
陆成睁大眼，这是什么傻气丫鬟，秦大小姐怎么会起用这种丫鬟？
要不回去他挑几个安插进秦府侍候大小姐得了，这事就不用主子交代了。
陆锦年还盯着秦羽看，小小的插曲丝毫不影响他的心绪，只是她眼里的疏离感忽然有些刺目。
“你从何得知姜侍郎造反一事？”
秦羽答道：“妓院。”
陆锦年脸色微变，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你可知他有无同党？”
秦羽笑道：“有。”
她朝外望去，天气真好，暖洋洋的。
姜家的同党尚有用处，连根拔起意义不大，何不让这条线利益最大化，留待后用。
在陆锦年追问时，她答道：“世子爷，一般打家劫舍的暴徒都会有同党，何况是敌国奸细。假如你或者大理寺想不劳而获，我劝你们死了这个心。”
秦羽站直了腰杆，伸了个懒腰，丰满若隐若现，接着转身迈出门槛，“两个问题完了。世子爷再会。”
既然他那么给面子，那她必须抓紧时间兑现自己的承诺，以及行棋布局。
陆成连忙问：“大小姐去哪？”
秦羽扭头瞥他一眼，亮晶晶的凤眸如同黑宝石，带着一抹兴致，这人是要送上门给她当打手吗？
“去城北，一起？”
陆成根本不敢回头看，背部又痒又麻，只能忍着，恭敬地答道：“小人上午闲来无事，能跟大小姐到城北去，是小人的荣幸。”
秦羽颔首。
刚去到影壁，秦羽看见黎嬷嬷从另外一边廊道走过来，目光在黎嬷嬷身上停留了一瞬。
她没在荣安院照顾母亲，而是到大门来，莫非是林家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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