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袁衫唤了他几声，没有得到回应，以为陈默已经睡着了，于是继续向前。
可在路过下一个路灯之前，陈默就睁了眼，盯着袁衫的肩膀，那里有一块被投射出的小小的金色光斑。
“袁衫。”他动了动，声音很小，带着酒气呼在袁衫耳边，“袁衫。”
袁衫听着他叫了两遍，感觉耳朵潮湿的，便停了下来，“怎么了？”
“袁衫……怎么不走了……袁衫。”陈默把额头埋进他的颈窝，声音沙哑。
“走……走。”袁衫把他往上托了托，不敢怠慢，因为陈默看起来是不高兴了。
“你来找我干什么……”唐莫觉得有些昏昏沉沉，但他把脑袋抬起来，稍尖的下巴戳在江曲严的肩膀上。
江曲严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剧本里没有这句台词，而他也不想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背着唐莫往前走，越走越快……
唐莫也发现自己说了别的话，但是李导也没有叫停，他只好硬着头皮圆回去。
他再次将脑袋埋进江曲严的肩膀，又猛地抬起来，伸出手，用力地打了一下，再朝他吼道：“你把我放下来！”
江曲严这才喘着气停下来，转头去看唐莫，觉得他像只张牙虎爪的猫。
袁衫只好听令，把陈默放下来。
陈默扶着路灯，站稳，抬头去看袁衫，他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泪，被醉红的脸衬托着，被橘色的路灯折射着，似乎在发着光。
“对不起……对不起。”陈默瘦弱的脊背靠在路灯上，他突然伸出双手，狠狠地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指间的缝隙渗出来，顺着手背流下，在手腕的凸骨处拐弯，形成无数条孱弱曲折的小溪。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声音带了哽咽。
袁衫看得心疼，忍不住上前去拥抱他。
刚喝完酒的陈默很热，抚摸着，仿佛要烫到他心里去。
陈默先是躲在他的怀里哭泣了片刻，再是狠狠地将他推开。
他往后退了几步，几乎要掉进草丛里。
四周寂静，没有行人，只有风吹叶动的沙沙声和几只野猫发着莹莹绿光的眼睛。
陈默的心脏被一双大手死死地捏住，肺也被殃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瞪着袁衫，不一会儿却又没力了，只好偏过脑袋不去看他，自己歪歪扭扭地走了。
李白醉了能写诗，而他呢……只是个胆小鬼，在热烈的爱意下，反而是借着酒意不敢去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袁衫连忙跟上，陈默走得慢些，他就跟得慢些，陈默走得快些，他就跟得快些。
等到陈默不要命地跑起来，他也不要命地冲上去，发疯似的用力拽住陈默的衣服，把他搂在怀里。
陈默似乎被吓到，在那个有些发凉的怀抱里，他觉得自己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儿一般，就要窒息。
“你跑什么啊……你跑什么……”袁衫将目光看向远处的闪烁着的红绿灯，搂着怀里的人，他的鼻子也开始发酸。
唐莫看过去，发现江曲严的眼角闪着恻恻的光。
“别哭，傻子，别哭……”唐莫把手覆上江曲严的眼睛，颤抖着想要吻上去，却还是扭头避开了。
“停！”
李常揉了揉眉头：“怎么了？你在干什么？”
江曲严也松开了他，不解地看过去。
唐莫感到愧疚：“对不起……我……”
他在干什么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到江曲严在黑夜的灯光下那凌厉的轮廓，他就下不了嘴，啊啊啊……
“你就想象一下曲严是你的女朋友。”李常给他传授经验，“你有女朋友吧。”
唐莫没有说话，李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没有女朋友？前女友总有吧……或者说是暗恋的女生？要是男生也行的。”
唐莫躲开李常的目光，也稍稍地挪得离江曲严更远一些，他慌乱地点头：“有……有的。”
“我就说么。”李常满意地笑了，“你就把曲严看做你喜欢的人就行。记住，你要那种压抑住的，却又热情外泄的吻，而最后那个热情的就让曲严来掌握。”
“行，就这样。继续！”
……
“别哭，傻子，别哭……”陈默把手覆上袁衫的眼睛，颤抖着吻上去。
不知道谁的唇是干裂的，磨搓着像是要生火。
但这个吻稍纵即逝，陈默很快就松开了，他有些忐忑地看着袁衫，因为他没有得到过对方的同意。
他就算再怎么爱玩，在真正爱的人面前也像个胆小鬼一样，小心翼翼，连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也提心吊胆的。
不过袁衫没有动作，只是继续抱着他，甚至还有些用力，像是生怕一个不小心陈默就会从他的怀里溜走。
陈默像是得到了默许，他鼓起勇气，闭着眼睛，微微踮起脚，再次摸索上袁衫的嘴唇，轻轻地贴上去，就再也不想离开。
他在心里偷偷地想着，袁衫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就这样，这样就好……
只要踩中那无数分之一的概率，只要世界在这个瞬间定格，那他们就能永远这样。
陈默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墨菲定律发生在他眼前。
然而，袁衫没让这个吻停留很久，他很快就拉开了蒙在眼睛上的手，陈默的唇也被迫和他分开。
陈默定定地站在地上，明明是喝醉了酒，他现在却异常地清醒。
他低头看着在路灯下两人拉长的黑色影子，在寂静的空气下，他的心脏在狂跳。
他抿了抿唇，不打算再道歉。
不料的，袁衫依旧抱着他，却凑近了，在他耳边温柔地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同一句话。
陈默仔细去听，发现他说的是一遍又一遍的“别离开我。”
陈默的眼泪在夜风中干在脸上，拉扯着皮肤，他却笑了，再次凑上前去。
“答应我，爱我。”
袁衫把他搂得更用力了些。
“现在，吻我。”
唐莫歪着身子，声音轻飘飘的，在耳边，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给吹散。
江曲严的眸色变深，没再犹豫。他的手扣上唐莫的后脑勺，五指插进浓密的黑发，看着唐莫微微勾起的嘴角，毫不留情地吻了上去。
在黑夜中，宛若两头凶猛的野兽在彼此追逐撕咬。
陈默满意地笑了，这才是他们应有的相处方式。
“cut！”
唐莫连忙从江曲严的怀里逃开，倒是惹到对方笑出声来。
“你真的是有女朋友的人吗？怎么跟我一个男人接吻这么不好意思？”这话听起来是在调戏，唐莫不能理解他怎么在那么多选项中分辨出他是有女朋友的人，不过也不能拿这人怎么样，因为之后还要向他要钱呢。
唐莫咳了咳嗽：“没什么，才没有不好意思。”
不远处，苏初带着头鼓起掌来，又转头看向李常：“李导，你觉得怎么样？”
李常直勾勾地看了他们一会，也畅快地笑了起来：“很不错，今天就到这里吧。现在几点了？大家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
“好耶！”工作人员欢呼起来，都开始收拾东西。
“小么……”唐莫开始怀疑那瓶白的里面装的不是水，而是真的酒。
“怎么了？”系统的声音响起。
“没事……”唐莫用力地拍了拍脑袋，然后跟着大家离开。
系统见他不说，便也回去继续窝着了。
唐莫看着走在前面和大家谈笑风声的江曲严，开始害怕，因为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眼前出现的是另一张脸。
没事的……只是代入而已。
唐莫这么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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