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几个人坐在不远处，声音细碎，是个适合谈合同的好地方。
张澄澄从身边的背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递给唐莫。
“这是公司拟写的合同细则。”
“嗯。”唐莫接过，从第一页开始翻起，季晓在旁边帮他一起审查。
季晓跟着他认真看了一遍，觉得明日娱乐给出的条件算是优厚，文泽也可以拥有较多的自由。但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唐莫，等待他自己做决定。
唐莫翻来覆去再看了几遍，然后把合同放下，抬头对上张澄澄紧张的目光。
唐莫一愣，反应过来张澄澄是怕他再次反悔。
他勾起嘴角，努力露出一个冷漠却不失幽默的微笑，然后从桌上拿起笔，唰唰地就在上面签了名。
这份合同总体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也不需要多加修改些什么，他只要签了名，后续的问题就不用他麻烦了，张澄澄自然会给他安排妥当。
而且，现在更重要的是进明日娱乐找到江曲严，说起来，倒是他更怕江澄澄反悔。
张澄澄看着面前俊逸的青年先是露出邪魅一笑，然后马上低下头签名，也是一愣，她没想到陈文泽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
唐莫把合同推还给张澄澄。
对方低头往最后一页的签名上扫了一眼，终于不再装严肃，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文泽，很高兴和你合作。”张澄澄站起来，向他伸出手，她觉得这一切都很顺利。
唐莫也舒心，他握住张澄澄的手：“以后还麻烦张姐多多指教。”
季晓看着这场迅速达成的合作，在旁边叹了口气，感慨文泽也是一个有饭碗的人了。
“张姐，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下周吧，下周开始给你安排。”张澄澄坐回去，抬手给他们点了杯咖啡。
下周，这也太晚了，他必须马上完成开启任务。
“张姐，能明天就开始吗？”
张澄澄皱了一下眉头，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开口：“今天是周六，你这么等不及吗？”
她还以为自己把工作安排得这么早陈文泽会不大高兴，没想到对方比自己想得还要热爱工作。
“啊……啊？周六啊，那没事了。”唐莫尬笑两声，就这两天，他也不是等不及。
季晓知道他是记错时间了，在旁边嘲笑了他一句，然后抓住机会对着张澄澄说：“张姐，把文泽安排到和我一起住吧。”
季晓看陈文泽住那破烂屋子糟心得很，说了几次从来没成功，这次希望凭借着工作的源头能得到同意。
说完，他还看了一眼唐莫，担心遭到拒绝。
唐莫没有说话，他觉得可以，毕竟他没有原主的那种毅力，住不惯那个没有厕所的屋子。
张澄澄：“可以啊，文泽你就搬过去和他一起住呗。”
唐莫一点头，季晓就嚷着说现在就要和他去搬家，张澄澄只好笑着挥挥手，把唐莫给放走。
季晓一路上心情看着比他还好，开着车，另一只脚不由自主地打着拍子，只差哼上个小曲儿。
“陈文泽，你总算是开窍了。”季晓一副老父亲欣慰的语气，尾调都跟着上扬。
“嗯。”唐莫看着窗外车水马龙，还有昨天他去的广场，现在是在上午，人迹较少，但也有一定可观的数目。
到了楼下，季晓跟在他屁股后面上去，看着他打开门，问了一句：“你这有什么东西可搬的吗？”
“有。”唐莫从柜子里拿出洗漱用具还有几本书，然后盯着那张床，心想，这个可以用什么方式搬走。
“不用了。”季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连忙制止，“我那里有。”
他又看了看唐莫手中的东西，说道：“这个也可以不要，里面有配新的。”
之前为了让唐莫搬进去，他把那些能用到的生活用品都买了个七七八八，现在总算是排上用场了。
“好。”不用搬床，唐莫觉得挺高兴，“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请你吃饭吧。”
季晓看了一眼他，没有说话。
陈文泽从来不愿意找他帮忙，每次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面上给他提供的便利，他从来都不接受。明着帮的，他就明着给拒了，暗着帮的，他就暗着给拒了。
明明是从初中就开始的交情，最后他作为朋友却落得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倒也说不上是生气，就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罢了。
如今，文泽愿意松口，固然是件好事。
季晓扯出一个笑，明明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他怎么觉得没那么高兴呢，就像是有一种惆怅和陌生在心底潜滋暗长。
季晓：“你没开始工作呢，哪来的钱。还是我请你好了，反正接下来的日子还长着很，不差这一顿。”
唐莫似乎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于是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容，看得季晓有些出神。
“那就在对面的商场吧。”季晓回过神来，拉着唐莫走。
“等一下。”唐莫拿出手机，对着屏幕滑动，“我现在不住这了，得和房东说一声。”
唐莫低着头在通讯录里寻找一个被他备注成房东的人，并没有看见季晓变得越来越奇怪的眼神。
季晓伸过手，捂住了唐莫的额头：“你也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这不是你自己的房子吗？”
唐莫抬头，发觉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啊不是，是因为我欠了钱，把这房子拿出去抵债了，现在只是租住在这里。”
没想到这句话一出，季晓的表情变得严肃：“文泽你什么时候欠钱了，我怎么不知道？”
靠……又猜错了，原主难道没有欠钱？
“……抱歉。”唐莫选择用这句话给予季晓发挥自我想象的空间。
季晓想到，算了，文泽怎么可能会告诉他这些事。
“不过我已经还清了。”唐莫接着补充到，他担心这个有钱人偷偷在私底下去调查，帮他还钱，那到时候不就露馅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季晓：“行吧……文泽，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如果你真的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能帮的我都会帮你。你不要总是一个人憋在那里，不论什么时候，甚至当初连阿姨的葬礼你都不找我帮忙，一个人在那忙前忙后……”
说着说着，季晓突然闭了嘴，然后看向唐莫。
葬礼……
原主的母亲也死了吗？
唐莫的脑袋猛地一痛，他头悬目眩，世界都在颠倒，仿佛他被人狠狠地用木棒敲打过一样。
在心脏狂烈地跳动下，他的大脑时刻准备爆炸。
大量的记忆突然涌入他的脑海，有凌厉的惨叫声，还有扭曲的歌声，不停地在他的耳边回旋。旋转着舞步的女人，轻柔地哼着歌，将两指粗的麻绳狠狠地勒在他的脖颈。
救命啊……救命……
凄凉的，如哀啼一般，却又是以一种诡异的语气传出。
最终，他的眼前一片狼藉。
他仿佛真的成为了陈文泽，同时的，他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年轻时会对着他怎么也笑不够的母亲，明明那么美的一个人儿，最后以一种最苍白的姿态倒在了血泊中。
他的后背开始冒冷汗，背后仿佛被冰冷的手抚上。
季晓发觉他的情绪不对劲，后悔嘴快说出这些话来，于是他连忙扯开话题：“不说了，我们去吃饭吧。”
他还以为，这么多年来，文泽早就已经不在乎这些事情了。
后背仍在冒汗，不知道季晓什么时候开了风扇，在天花板上咯吱咯吱地转着，一阵阵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仍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没事。”唐莫用力压下背后的冷意，向门口走去。他似乎出现了幻觉，父母的身影就在前面，他的腿微抖，向前迈去。
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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