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瓶威士忌深夜驱车回到枫林别墅，开门迎面撞上了黑可可。
这位每天负责给各部门进行财务报销审批的姑奶奶似乎又丰腴了几分，看得出来，在蒂萨诺手下工作相当幸福。
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吃零食，批完报销单后又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那些行动组的肌肉男们为了多报销一点额度，是很乐意在俏丽而丰腴的黑可可面前展示一点魅力的。
当然，组织里没什么讲究，黑可可看中了谁就直接下嘴，反正是那些男人先在她面前搔首弄姿的。
而且有蒂萨诺这块招牌，加之她本人也不是吃素的，便没人敢招惹她。
总之，黑可可过着美男环绕、薪水高昂、环境优越的生活，相比起来还没有丢掉性命的危险。
蒂萨诺在月末、季末和年终会让她去各个港口给关税做假账，这是她一年里最忙的时候，其他日子就相当悠闲。
今天她来别墅拷贝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晚上还约了情人吃饭，看灯都黑了，想来蒂萨诺可能出门去了。
结果出门就撞上三瓶威士忌，可是....蒂萨诺不在啊？
“哟，”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娇滴滴的，但语气并不怎么温柔，“你们回来啦。”
“晚上好，黑可可。”
黑麦冲她略一点头，算是打招呼。
“嗯嗯、晚上好。”
她眼睛骨碌碌地转，看见了苏格兰，偏过头去问他：
“呀，苏格兰，你怎么没跟蒂萨诺大人在一起？”
想来琴酒今晚是紧急号召，旁人并不知晓，但黑可可对蒂萨诺来说并不是外人。
“开会，之后蒂萨诺离开了，让我们先回去。”
没有指名点姓，但能把橘真佑月突然叫去开会的原因与人选，黑可可还是能猜出几分的，于是她没纠缠这个，只是在他们三人身上扫视了一圈。
“唉，三个人都没能让蒂萨诺大人回家；苏格兰，我还以为你要特别一点，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嘛。”
说完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之后，黑可可便拎着自己的小皮包离开了。
啊，刚才那副场景，就像是家里富有权威与资历的侍女长，在斥责家主新纳的侧室留不住人，三个人都没能让家主回家过夜。
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还顺便挑拨了一番三人组的关系。
连蒂萨诺的心腹都觉得三人里苏格兰最优先，那更别提旁人了。
有点耐人寻味。
黑可可走后，黑麦拿起枪，对身后二人道：“蒂萨诺都不回来，我留在这里也没意思，走了。”
看来黑麦是要做任务去了，他是个无利不早起的，回别墅都是掐着蒂萨诺在的时间。
于是别墅里只剩下降谷零与诸伏景光。
气氛有些许尴尬。
他俩进入组织以来，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单独相处过，眼下倒是一个好时机。
苏格兰在别墅的时间最久，他清楚这里没有监控与录音设备，至少现在是没有。
他们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格兰，”降谷零开口，他脸上挂着的，仍旧是波本的神情。
“看来蒂萨诺很看重你嘛。”
“比不得波本你，”诸伏景光维持着苏格兰的假面，“你可是蒂萨诺亲自带回来的。”
“哈？只风光了一阵子罢了。这不是被人后来居上了吗？”
波本叹了口气，但降谷零朝诸伏景光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蒂萨诺也只是觉得我好用而已，没什么不得了的。只是，黑麦那家伙，相当麻烦。”
“我也觉得，”降谷零点点头，“可惜蒂萨诺没把他踢出去。”
这二人戴着面具用“波本”与“苏格兰”的身份对话，为了小心隔墙有耳。
虽然是在打哑谜，但也交流了彼此的基本信息与现阶段目标。
哦，还相当有默契地掩盖了自己“上班爱上老板”的事实。
他俩决定一致对外先把黑麦给踢出去。
黑麦是黑暗组织的成员，罪行累累，就算杀了他也没有负罪感。
再者，资源是有限的，大家的实力都差不多，没了黑麦，他俩表现的机会就多了起来。
降谷零还想说点什么，可惜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来电。
但他知道是谁。
幸好今天和他待在一起的是景光，如果是黑麦，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他扣个老鼠或者叛徒的罪名给闹上去
果然，诸伏景光看见降谷零略略有些发白的脸色，只将视线往旁边一偏。
“这个点了还有人催你做任务吗？情报部压榨人才也太厉害了点。”
“嗨，烦死了。”
降谷零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角落里，接通了电话。
“.....”
电话那头传来破碎的嘈杂声，然后很快地挂断了。
转而手机“滴滴”两声，有新消息发来。
是一个地址。
配文是：“立刻。”
降谷零心中一惊，有种莫名的情绪在身体里流动。
似乎是不安的预兆。
但他将这点感觉强压下去，转过头对诸伏景光道：“我走了。苏格兰，你就安心给帝萨诺当家政妇吧！”
苏格兰不善地盯着波本：“你最好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他俩都按着人设演戏，就连在无监控的环境下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枫林别墅不是自己的地盘。
于是波本离开了枫林别墅，而苏格兰守在屋子里静候帝萨诺的回归。
*
那个人发来的地址，是一家高级寿司店。
想来可能是他收集情报的地点之一。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开车前往这家店。
明明是深夜，这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他进入这间店铺，发现这里的装修十分质朴，比起帝萨诺那边精美豪华的“月亭”，这里装饰简单得过头。
但如果朗姆年纪偏大的话，倒也符合那个年代的审美。
此时凌晨一点，寿司店里灯火通明，人群依旧是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外面的堂食餐桌，降谷零看见几位眼熟的社会名流，他们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看来这里还算是高档场所。
“吃寿司可以配白朗姆吗？”
他这样问那个目光锐利的前台。
于是那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男人笑了笑，点点头，道：“当然可以，请和我来。”
于是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他通过一条狭小而深邃的走廊，来到一扇门前。
金属质地的大门，同组织基地的风格一模一样。
降谷零知道，朗姆就在里面。
他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说话的人身上戴了面具，将整张脸遮盖着，看不清相貌，就连眼睛那里也只是戳了小小的空洞。
声音是“嘶嘶”的电子音，像是阴暗角落里的毒蛇，听不出原本的形态。
降谷零试图通过外部的皮肤状态来推测这个人的年龄区间与性别，然而这个怪异的人穿着长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让人无从下手。
偶尔在帝萨诺的口中，可以听到他对朗姆的评价——愚蠢、阴毒，非常浅显。
可是今日一见，阴毒是肉眼可见的，可是愚蠢.....他感受不到。
或许是自己的能力和阶层还够不上。
但如果朗姆的能力比不上帝萨诺的话....那么自己在他这里，是否能比在帝萨诺那里爬得更高呢？
他这样想。
带着复杂的思绪，降谷零开口：“晚上好，朗姆。”
“波本。”
“嘶啦——”
是椅子四角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
朗姆将他对面的椅子从桌面上踢出来，示意波本坐下。
降谷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地走过去，与朗姆面对面坐着。
“你深夜前来，帝萨诺知道吗？”
......
降谷零沉默了一瞬，回答：“帝萨诺在开完会后，并没有与我们一行人一同回别墅。”
言下之意，他是背着帝萨诺出来的。
“唉？看来，他并没有重用你们的意思啊，听说，你最先被他带回来，到最后，确实苏格兰拔了头筹。波本，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真是好不走心的挑拨离间，低级，但是有效，降谷零承认他有一点点破防。
朗姆是故意的，但他没有选择。
“帝萨诺大人的决定，我们没有资格去干扰与猜测。”
他低着头，使人看不清神情。
“是吗？波本，你今天来这里，于帝萨诺而言，就是彻底的背叛。”
“我今日坐在这里，不也是您一手促成的吗？”
降谷零深知，自己只是朗姆与帝萨诺制衡的棋子，从他找上自己的那一刻，“波本”便在帝萨诺那里失去了信任。
那么，为了继续向上爬，只有抓住朗姆这棵大树。
“我喜欢直接的年轻人，那么，不和你兜圈子了。”
朗姆把手中的笔记本电脑递给对面的波本，降谷零可以从那个屏幕里，看到一张脸。
一张英俊的、混血系的、长着金色头发的脸。
十分陌生，但又很眼熟。
虽然不知道姓名，只是看到一张图片，降谷零下意识地，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传闻中的正餐、白月光本光，竟然不是传言。
“这是......”
“看你的表情，想来已经知道了。”
“是帝萨诺的.....”
“已逝的前男友。”
“可是我从未在枫林别墅里见过他的照片。”
“哈，”朗姆冷笑一声，从破碎的电子音中，都可以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之意。
“帝萨诺心虚呢，他前男友就是给他害死的，这不，半夜怕鬼来找自己索命，找了一堆金毛替身做补偿。”
总感觉朗姆带了很多个人情绪，降谷零不敢苟同，但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他也只是虚心地低着头。
“您告诉我这些东西，是想让我做什么？”
朗姆在这里哔哔赖赖半天，给他看了一张图片，确实，是解决了他的疑惑，但是实际上的好处是没有的。
这是要自己先给投名状吗？
“放心，不会让你做什么办不到的事情，顶多，算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朗姆的面具似乎闪烁了一下，在灯光下，金属面具的光泽明灭不定。
他说得轻巧，但降谷零觉得，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那不如多替自己争取一些利益。
“可是，我没有理由这么对待帝萨诺。他虽然没有完全信任我，但也没有苛待我。”
“你倒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忠心，怎么，他那张漂亮脸蛋也把你迷得晕头转向了？”
安室透确实迷恋帝萨诺，但降谷零不会。
一种雏鸟情结，一种对宽和待人的美丽上司的依恋。
但波本是富有野心的、想向上爬的，从帝萨诺那里跳槽与迷恋帝萨诺，二者并不冲突。
“帝萨诺大人确实很有魅力....”他说。
降谷零有些咬牙切齿，这点情绪也带到了表面上。
以波本的形态做出这样的情态，倒也不算出格。
于是降谷零放任了自己的失态。
朗姆对于波本这副样子，倒是不觉得奇怪。帝萨诺废了一个灰皮诺 又差点把他的宾加给笼络了去，那自己挖一个波本作为回敬也算不得什么。
就算波本心中向着帝萨诺，但他与自己见面的行为，就足以证明，这家伙还是心有不甘的。
帝萨诺的魅力，在利益面前，也显得没那么重要嘛。
朗姆心情舒爽了。
丝毫不觉得是自己让宾加接近帝萨诺在先的错。
“我也没有要让你去偷账本的意思，”朗姆看了波本一眼，继续道，
“只是需要你在某个特定时日，穿着这身西装，在枫林别墅里读诗集，最好是王尔德的。”
朗姆眼里闪烁着一点邪恶的亮光，这完全是私人恩怨。
“你有两种结局，一种是和帝萨诺更进一步，另一种是被他赶出来，但是，我这里的大门向你敞开，如何？”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降谷零知道，自从被朗姆盯上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注定上贼船了。
如果现在拒绝，估计朗姆会立刻给帝萨诺捅破自己与他见面的事情，到时候两头讨不到好。
他低头看了看朗姆手边的西装，面料硬挺、剪裁高级，虽然有点旧，却是好东西。
朗姆找上自己，而非其他人都原因、还有当初帝萨诺一眼相中自己的理由....
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
“是，”波本点头，“我会完成您的任务。”
他同意了。
帝萨诺手下第一位背叛者产生。
于是朗姆满意地笑了。
“很好，”他点点头，“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希望帝萨诺那脆弱的小身板不会在那个特殊的日子里，被刺激得吐血啊。
他恶意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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